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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打的是六更——大宋朝只为太祖皇帝听了华山陈希夷“只怕五更头”的一句话,不打五更打六更。梆儿锣声透入罗帐,海和尚一惊而起,吓得一身的汗。
  “怎的?”巧云也惊醒了,“莫非做了噩梦?”
  “了不得!你听,打六更了。”一面说,一面披衣而起,“赶快走吧!”
  于是海和尚匆匆穿衣戴帽,由巧云亲自送了出门。到得侧门,先拉开一条缝,探头出来,看清楚了前后无人,一闪而出,直往巷口走去,抬头一望,西南天际一轮满月半隐在云中,心里疑惑,不像是曙色欲透的时分,却如何打六更?
  就这时候,背光隐在人家屋角的快活三已从他身后撵了过去,到得将近,喊一声:“海师父!”
  声音不大,但海和尚听来却如焦雷轰顶,欲待停步,转念不可,因而脚下反加紧了,将帽子压一压,直奔巷口。
  快活三心想,存心来寻你的,如何容你装聋作哑?便又喊道:“海和尚!”
  海和尚听得这一声,比刚才那一声大自不同:称号改了,声音也高了。若不知趣,便要出丑。于是急忙先停住脚,然后慢慢转身来看是何人在喊。
  “海和尚,你认得我吗?”
  海和尚细认一认,想起来了。“我道是哪位!”他尽力装作闲豫的神情,“原来是王三施主!您早?”
  “我也要请教,如何你半夜在这里?”
  “这——”海和尚看到他手中的梆子跟锣,蓦然意会,心里越发着慌。不过,捉贼捉赃,捉奸捉双,而况他又不是杨雄,麻烦虽有,也还不碍。
  心思略宽,人也变得聪明了,此人半夜里用梆锣将自己骗了出来,为的什么?自然不是为杨雄,为杨雄便只须通风报信,让本夫自己来捉奸就是。于此可见,别有图谋。
  这样一想通,便能沉着了。“王三施主,天快亮了,说亮话吧!”他问,“有何赐教?只要力所能及,无不从命。”
  “你莫当我拿住了你的短处,要敲诈你个一千八百的!我快活三不是那种人。我且问你,你刚才从哪里出来?”
  “明人何消细说?有话,只请王施主吩咐就是。”
  “也罢!”快活三点点头说,“我说一件事,你若能依时,我便饶了你。”
  海和尚拍一拍后脑勺答道:“这件事,只不是要我这颗光头,无不依从。”
  “哪个要你的命?只是你如不听我的劝,少不得有人来跟你算账,只怕还不是要你的命。”快活三冷笑着说,“先要教你吃足了苦头,再作道理。”
  这一说,把海和尚的脸都吓黄,哀声说道:“王三施主,你老行善积德。只请吩咐,莫说一件,十件、百件我都依。”
  “你只要依我一件事,三日之内离了这里。”快活三用平静却固执的声音说,“蓟州这条路,从此你就断了。”
  “我道是什么事!原来如此,王三施主,蒙你老点化,我如何不理会!实不相瞒,我也是早就要了却这段缘分。孽海无边,回头是岸,阿弥陀佛!”说着,海和尚双掌合十,低头敬礼,显得极度虔诚。
  快活三怕他口是心非,便又问:“你离了蓟州到哪里?”
  “出家无家,随缘去住。只从此不踏蓟州城一步就是。”
  “这话就不对了!云游也有个去处。”
  见快活三微有不悦之色,海和尚不敢再逞油滑口舌,想一想答道:“我往北面去,游一游长城,去朝五台。施主后日一早,在北门看着我走就是。”
  快活三正要讨他这句话,谅他也不敢自食其言,便说一声:“你走吧!”
  海和尚如逢大赦,急急忙忙转身而去。快活三去送了打更的家伙,回到家天色将曙,敲开门拥着他老婆睡了好一觉,直到中午才起身。起身又去寻张中立,问起石秀,才知道他已答应搬来城外暂住,此刻进城收拾行李与杨雄作别去了。
  “搬来了也好,撇却闲是闲非,好好相叙几日,再作道理。”
  “你如何知道无是非?”张中立冷笑着说,“昨夜我与师父谈了一夜,这一双狗男女,都是改不掉那是狗便爱吃屎的性子,暗中必是还有往来。如今只是拿不定主意,要不要说与杨节级知晓。如果说了,自然也少不得要帮着杨节级处治那一双狗男女,好戏在后,你等着看好了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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